“大，大小姐，您在說什麽啊，悅喜聽不懂。”

悅喜一臉灰敗，正被人拖著拉出了門口，卻被紀婉心這句話問得眉頭一跳，隨即掩飾著低下頭去，一副癡傻模樣。

一邊的紀白氏也是臉色一變，卻被紀婉柔扯住了衣袖，堪堪咽下了就要出口的話。

紀婉心把這對母女的反應盡收眼底，卻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，附身抓住了悅喜額頭的一縷頭發，手指暗暗用力，逼迫著悅喜擡起頭來，將那一張蒼白憔悴的臉盡數露了出來，另一只手卻緩緩拔下了自己頭上的銀釵，尖端毫不客氣地刺進了悅喜尚且柔嫩的臉頰。

這一切進行的很是突然，卻有著行雲流水一般的自然，在場的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，一滴殷紅的血珠便泛了出來，悅喜就已經被這尖銳的疼痛刺激得失聲叫了起來。

“大小姐饒命啊！悅喜，悅喜再也不敢了。”

“你一個殺人兇手，就要一命抵一命的罪犯，還惦記著有下一次殺人的機會？”

紀婉心冷笑不已，堂中晶亮的燭光落在她臉上，照出了那滿臉的戾氣，細密的睫毛在她臉頰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，襯得那俊眉秀目都透著一股殺氣。

她咬著嫣紅的嘴唇，轉頭去看堂上的紀孝先，聲音低沈卻很是清晰。

“父親，這個賤婢自小在我身邊伺候，是我沒有帶好她，這才讓她心生歹意殺了無言，雖然送進官府也是要殺人償命，可是難消我心頭只恨，我想要給這個賤婢一點教訓，不知可行不可行？”

“也好，這悅喜本來就是你院裏的人，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情來，確實給主子臉上抹黑，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，給點教訓也不是不行，只要不折了性命就好。”

紀孝先現在滿腦子只想要安撫三姨娘，早就不在意這邊的情形。

紀婉心聞言，手裏的釵子便加大了力道，那滴血珠變成了血水，沿著女孩子細致的臉頰滑了下來，悅喜咬著牙，疼得渾身抽搐，不一會兒便跪倒在地上，淚水和血水混成了一片。

她的嘴唇貼近了無言的耳朵，聲音低得只有悅喜聽得到。

“悅喜，就算有人能幫你買命逃了死刑，可你這張臉如果花了，你那個心心念念的情人郎還會多看你一眼嗎？”

悅喜原本低垂的睫毛驟然一抖，猛然擡了起來，這一眼又是驚恐又是疑惑，紀婉心看的清楚，那笑容就像是罌粟花一般開得越發燦爛。

“周哥哥雖然素日不以世俗眼光待人，可是他好歹是名門公子，想必也斷然不會看上一個毀了容的丫鬟吧？悅喜，你費盡心機，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吧？我勸你還是識相點，把事情都說出來吧，不然，我這把素釵還真是沒長眼睛。”

“我說，我都說……大小姐，求您饒了我……”

悅喜被嚇壞了，單薄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，音調抖抖怯怯，幾乎成不了句子，指尖抖了又抖，拭去了那抹血跡，哀求著看紀婉心。

紀婉心收起了銀釵，緩緩站直了腰身，靜待著無言接下來的供述。

悅喜的背後有紀白氏母女，也一定是受了這對母女的指使才會如此膽大妄為去殺了無言，事到如今，她又能夠在眾人面前把所有罪行拉到自己身上，也一定是料定了自己不會真的被送進官府殺人處以極刑，而以紀白氏母女的行事方式，最有可能的辦法就是用偷梁換柱這一招來幫悅喜逃脫。

悅喜所做這一切，最想要的不過是周津生，她在紀家已然呆不下去了，最好的出路就是去往周家做丫鬟，接近周津生。

她和紀白氏母女計劃的這樣周全，卻低估了紀婉心。

怎麽可能讓這群殺人兇手逃脫法網呢，這群蛇蠍心腸的賤人！

紀婉心的威逼剛一收回， 悅喜的身子就一下子塌了下來，她臟兮兮的手掌捂住了臉，一雙無神的眼睛看向站在一邊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的紀白氏母女。

紀白氏當然知道紀婉心這樣做的意圖，要不是紀婉柔死命拉著，她差點就按耐不住了，這會兒眼看著悅喜滿臉絕望，忍不住又要開口，卻被紀婉柔強行摁住話頭，正色沖悅喜叫道。

“悅喜，大小姐既然要你照實說，你就照實說了就是，是誰指使你殺了無言？我也想知道這背後還有誰指使？”

“是……是我自己，大小姐，就算你毀了悅喜這張臉，我也不能違背良心，我知道你恨夫人和二小姐，可是也不能逼著我把她們拉下水呀。”

悅喜趴在地上，淚水滾落，看著紀婉心的臉嘶聲大叫了起來。

轟隆。

紀婉心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澆落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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